上月底,媒体报道,正在兴建中的高达606米的武汉绿地中心,原定位为“世界第三、中国第二、中部第一”,目前正计划更改建筑规划进行拔高,目标很可能是超越632米的上海中心,成为日后中国的第一高楼。报道还称,目前,全球排名前15座的高楼中,有9座在中国。

德意志银行证券驻香港分析师安德鲁·劳伦斯在1999年首度提出了“摩天大楼指数”。他通过研究发现,在近百年历史上有一种不断重复的现象:重要的经济衰退或股市萧条时,往往都发生在具有新高纪录的摩天大楼落成的前后。他将这两者的关系称为“百年病态关联”,即第一高楼或摩天大楼建成,经济衰退。这方面的典型个案,包括美国纽约胜家大厦和大都会人寿大厦于1908年前后落成,接着金融危机席卷全美,数百家中小银行倒闭。1913年伍尔沃斯大厦落成,美国经济出现收缩。1930年克莱斯勒大厦和1931年帝国大厦完工,纽约股市崩盘,美国与全球经济进入大萧条时期。

“摩天大楼指数”因其发现者,也被称为“劳伦斯魔咒”。深究此魔咒的内中乾坤,在于当一国或地区实施宽松的财政与货币政策时,加之全社会对经济乐观的态度,各方势力通常都会鼓励并落实诸如摩天大楼等大型工程的投资与兴建。然后是过度的投资尤其是投机导致的泡沫即将危及整体经济,原本宽松的财政与货币政策也就转为紧缩,以应对因投资过度而带来的包括通货膨胀在内的各种危机,从而使得摩天大楼的完工成为政策与经济转变的先声,其落成之前后,常常正好遇到下一个经济衰退期的开始。

在今天及可展望的未来,就资本、技术、人力资源尤其是某些人的无尽欲望而言,我们建造摩天大楼已经到了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的全新阶段,连历史传说中的通天塔都可以考虑了。真正能遏制无序建造摩天大楼进程的,一是经济泡沫无情地破灭,相应进程被动而无可奈何地被遏止。另一则是出资方的自律与社会观念的主动转变,历史实例与研究数据已经表明,摩天大楼的建造与运营,是工业化时代的地标,却明显与今天更推崇的低碳经济、绿色经济的信息时代潮流相背离,发达国家与地区早已不再一窝蜂地采取这种建筑模式,我们又何必再去赶这趟初看似能吸引眼球但结局却非皆大欢喜的末班车?过去20年间,硅谷闻名于世,靠的不是固化的摩天大楼,靠的不是如数十年前资本家拥有越多大楼越多面积就越好的盘算,靠的是内敛在宝贵人力资本中的无尽创意和可以通过产业化来实现的无穷创造力。微软、苹果等企业的实力,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一座摩天大楼来彰显。比尔·盖茨、乔布斯等所取得的巨大成功表明,财富不再仅是产自传统的土地与大厦,更可以产自知识经济、头脑风暴与创意制造,内蕴内涵性的增长无须与地比宽也无须与天比高。欧美已不时兴建摩天大楼,而国内却还是争先恐后,两者的区别,正是各自在世界经济版图中分工的写照,各处于微笑曲线上的两个端点:前者在源头处的研发,后者在终端处的市场。以硅谷为镜,甚或可以说,国内现在着手的经济转型与产业升级,在未来要取得成功,表征之一就是我们不再执着并热衷于摩天大楼的建造,而是主动告别这种建造潮。

为可持续发展的未来,我们乐见雨后春笋,但并不乐见国内的摩天大楼继续以雨后春笋般的速度拨地而起。过多的摩天大楼沉甸甸,造成了城市地面的沉降和地下水的过多流失,不仅不环保,也是对国内经济泡沫现在进行时的一种隐喻宣示,是泡沫即将破裂的不妙象征。(黄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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